<li> </li><li> 我放心睁眼,发觉自己只距车头二尺,真是危险极了。车门半开,伸出半个男人的头,又在招唿︰「上来,我送你回去!」</li><li> </li><li> 我乖乖地走过去,钻进车门,双手抱在胸前,遮住那种透明的感觉。然后低声说︰「谢谢!我住在台北。」</li><li> </li><li> 他立刻掉头,往东而驶,并不问我为什幺会落到这步田地,这使我略感放心。喘息既定,偷眼斜望过去,却不料对方也正向我斜视,眼光相接触,我又是一阵心跳。</li><li> </li><li> 情慾的极乐境界在风雨之下消失,只留下凄凉的脚步。雨下奔驰的结果,使我从头髮湿到脚跟,内衣紧贴身体,外衣重如铁皮。</li><li> </li><li> 一路无事,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到家时才发觉手袋失落,只好请司机先生等候一会,那司机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外型很老实,想不到并不老实,只顾目光灼灼地望看我,就像我身上未挂寸缕似的。</li><li> </li><li> 这时他突然伸手,非常卤莽地拦住我说︰「免收车费,只要……」</li><li> </li><li> 「只要怎样?」我的身体失去平衡,险些倒在那胖胖的胸怀里。</li><li> </li><li> 「只要你……」他一边说,一边顺势抱紧我,飞快地吻下来。</li><li> </li><li> 「别……」嘴唇已被堵住。</li><li> </li><li> 「唔……唔……」我挣扎着,因为感到我胸前已被他肥大的手掌所袭击。</li><li> </li><li> 「好了!谢谢你!」他满足得很快,松手把我释放了,而且飞也似的逃进了车厢。</li><li> </li><li> 我站在雨中呆立着,不知所措,心头又甜又苦,但没有想到喊叫报复,眼看那辆小轿车飞驶而去,顷刻间没入风雨黑暗中了。</li><li> </li><li> 事情真奇怪,为什幺从李老三死后这几天来,凡是男人看到我,总会引起他们或多或少的慾念?难道我做了寡妇以后特别美?还是解除了心理上的伽锁以后,天赋的性感就一发不可收拾?</li><li> </li><li> 我想,至少这责任大半在我自己,我的表情一定很饥渴,在有意无意地鼓励男人的野心,以致诱惑他们做出平时所不敢做的举动来。否则这位司机先生并不知道我是谁,怎会这样冲动,突然大胆地放肆,恣其口手之欲呢?</li><li> </li><li> 我回到家中,就自觉像一个皇后了,我消受着许多关切与侍奉,直到我洗过热水澡,上了床,还有查利--狼狗--伏在床前向我摇尾乞怜。</li><li> </li><li> 我身在床上,心在屋外,仔细听着阿财有否回来。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仍未听到他驾车回家,我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li><li> </li><li> 奇怪也罢,担心也罢!他总之回家,而且由赵利民的电话得到了解释。他说︰「玉璇,你回来了,没有遇到什幺麻烦吧?我真替你发愁!」</li><li> </li><li> 「啊唷!不敢当。」我仍然生他的气。「怎幺敢教赵少爷发愁呢?你是贵人、忙人,又是……天字第一号的多情人,算了吧!」</li><li> </li><li> 「你错怪我了,玉璇。」他在那边沉着地说︰「我明天会来向你解释的。」</li><li> </li><li> 「我不要听你什幺解释,也不敢劳动大驾,赵少爷,我们孤男寡女,以后最好少见面。否则你当然无所谓,我却犯上人家蜚长流短。活在这个社会里。女人的声名不能蒙上污点……」</li><li> </li><li> 「好呀!连我们的李夫人,也变成道学先生了!」他讽刺道︰「是不是爱情的力量,使你无暇顾及其他,所以用这种论调来对付我?……慢!慢!别生气!有一件事非立刻告诉你不可,我和阿财打了一场架!」</li><li> </li><li> 「打架?」我忍不住心惊肉跳︰「你们真胡闹,这算什幺名堂?传扬出去要被人笑死了!」</li><li> </li><li> 「不会传出去的,除非阿财这小子到处胡说,否则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但是,即使传出去,也没有人觉得可笑,双雄夺美,那不是非常自然?」</li><li> </li><li> 「呸!」我忍不住笑道︰「谁又甘心让你们夺了?你们这些人呀,我一个都看不上眼。」</li><li> </li><li> 「那只有你自己明白。」他俏皮地又再说︰「而我决不会死了这条心,我以为你……」</li><li> </li><li> 「喂!」我连忙打断他的话题︰「你们谁打赢了?你都没有打伤吧?」</li><li> </li><li> 「为什幺不问他没有打伤吧?谢天谢地,原来你对我还是此较关心些。」</li><li> </li><li> 见鬼!我何尝更关心他?只是在礼貌上不得不有如此一问罢了。</li><li> </li><li> 我连忙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li><li> </li><li> 「什幺?」</li><li> </li><li> 「谁打赢了?」</li><li> </li><li> 「很抱歉!是我。」</li><li> </li><li> 这回答倒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凭他一身酒色淘空的仙风道骨,哪里能抵得住阿财水牛般的冲刺?阿财的冲刺如水牛,我刚才已经领略过了,并无夸张。而利民的一身排骨,也是久负盛名,不待用手去摸,就可知道。</li><li> </li><li> 那幺,是什幺奇迹使他打败阿财呢?</li><li> </li><li> 他在替我解答问题了,他说︰「爱情的力量,完全是爱情的力量,奇妙极了!那一刻,我浑身都是力,拳头像铁锤,臂膀像树干。只不过三两下,那混蛋就倒在地上直哼!」</li><li> </li><li> 「别骂人,利民!」我说︰「然后你就随他躺在树林里,任凭风吹雨打?你真英雄,残忍的英雄!」</li><li> </li><li> 「好啊!」他气极了︰「原来你最关心的还是他?连我骂他一声混蛋都不行?风流的李夫人,你安心睡觉好了!我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残忍,我有我的运动道德。现在,阿财已躺在我家里休息。」</li><li> </li><li> 我也气极了,我口不择言。「利民!」我大声道︰「放他回来!」</li><li> </li><li> 「他不肯回去,他恨死你了。我们大家都恨你,因为你挑拨情慾,而没有使它自然熄灭。你是一个淫妇!不负责任的淫妇!」</li><li> </li><li> 我像丢掷手榴弹那样把话筒摔下,立刻在心头发誓︰「以后不再见利民,如果阿财真的如此没天良,那幺也包括他在内。」</li><li> </li><li> 斩断了万缕情丝,睡意顿浓。</li><li> </li><li> 春雨夜寒,拥着软绵绵的衾枕入睡,也是一种享受。</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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