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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骑士胡桃

黑森郡守卢卡=林塞听了部下伊万卡的计策,先放传言“打草惊蛇”,而后致信其兄宰相古尔=林塞,要其奏明皇帝特提斯八世,下旨给女贵族丽纱=卓雅,令其出动领军去抓捕劫匪。

从表面上看劫匪的据点在女贵族领内,由她而不是由朝廷派兵来抓捕既是出于其职责又是出于对一领之主的尊重,但问题是消息早已泄漏,当女贵族的军队赶到那个“黑色魔女”的别墅时早已人去屋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找到。

于是按伊万卡计划中的下一步,此事将被古尔宰相无限放大,在帝国君主面前好好给女贵族上上眼药,目的是令皇帝陛下发怒,削夺女贵族位于黑森的封地。

为了减缓这场政治风暴为自己带来的不利,女贵族准备了不少珍宝,命得力部下前往帝都多方打点。

从各郡各城前往帝都罗兰城的大道上已是人满为患,有与使者一样的为各贵族领主所差的跑腿人,有随人群行动寻找商机的行商、杂耍艺人、说书人和妓女,有因饥荒逃难的灾民,还有许多说不清身份行业与目的地的人,结果使者一上路就遭遇了“交通堵塞”,女贵族的使者与其他人一样,只能在堵塞的大道上焦急的缓缓随人流前进,而就在这长龙般的人流中,还有一个人,正是刚刚养好伤的女骑士胡桃。

因丢失财宝车辆而被波尔城守责打的胡桃丢了所有官职被罢回家,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恢复行动力。

虽未被剥夺骑士身份,但如今的自己成了无职的浪人,养父生前对自己一定要光大家业的寄托时刻萦绕在女骑士的耳畔,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跑官”,这是在尼安德特语中没有的词汇,本就对本族语言不太知晓的尼族女孩胡桃却在特提斯语中找到了对这个词的完整诠释,于是胡桃决心以“跑官”的方式来恢复官职,进而完成养父光大家业的遗愿……

然而在波尔城的一切努力都毫无进展,城守大人的怒火,老总管的落井下石以及同僚们早就对尼族女孩的妒恨,这些使胡桃完全明白了,要想完成养父的遗愿,在波尔已无可能,唯有前往帝都,到那里的权门去“跑官”才可能成功。

于是胡桃变卖了家产田宅,遣散了仆人,带上换成金银财宝的全部身家上路前往罗兰城。

一路上尽是逃荒的饥民,若入夏后还不下雨,荒旱就会延续到秋天,且饥荒也会漫延到全国,今年的冬天会有多少人冻饿而死呢……

顾不得这些的胡桃,眼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用钱托人找门路,总之想办法让自己能重新加入军队,哪怕以一个普通骑士的身份从头开始去成就一番事业,其余什么国计什么民生都不是她要考虑的。

骑士并不都是贵族,贵族也不都是骑士,不过二者有重叠的部分,如胡桃这样没有任何爵位的骑士大有人在,更不用说胡桃还是一名女性,自母系时代结束,女性的地位就比男人低下,虽然人们信奉的诸神中女神并不少——神明信仰多起源母系时代之故——如十二主神中的大地母神卓雅,丰收之神赫萝等。

但神是神,人是人,固然一个女贵族要比一个平民男子高贵,但若男女二人都是平民呢?

女人无法像男人那样一直劳动,若怀孕生子就得休息,且成年女性每月还会经期,此时的女性不但要忍受身体的痛苦,还会被视为“不洁”而遭隔离,奴隶市场上女奴的价格往往不到同龄男奴的一半,除非这个女奴相貌出众……

左脸上的刺青彰显着胡桃蛮族尼安德特人的身世,再加又身为女性,太多的不利条件注定了胡桃的道路走的比其他人更难,好不容易凭本领一步步走出来的路却因为一次本不属于自己的失误而前功尽弃,如今去帝都“跑官”已成为胡桃全部的希望所在。

大路上车辆、马匹、人流拥挤不动,已经有人下了大道的排水沟,爬上两侧野地前进,但更多人还是堵在大道上缓缓而行。胡桃十分焦急,忽然她看到了一条小道,女骑士决定走小路,哪怕多绕一点也比堵在路上强,想到此胡桃拨马下了小道。

因急于赶路而走了小道,却反而因弄不清位置与方向而偏离了路线,向北是帝都,向南是波尔,如今沿小道走竟像是奔西去了,难道自己迷路了?

胡桃更加焦躁了,座下马似是体会到了主人的心情,也跟着不安的打着响鼻,就在胡桃用手抚摸坐骑的脖子进行安抚时,夕阳下远远望见了两座塔楼。

“是一座要塞还是一个镇子?”

女骑士如此判断,看来今夜只好先去那里安身了,无论是镇子还是军营,哪怕是贵族的城堡,都不会拒绝一位骑士的投宿,于是女骑士催马前行,天黑前进了镇。

双塔镇,因两座高大的塔楼而得名,最早确实是军营,如今也有约数百名士兵驻扎。此地临近三郡交界,所以才设兵守卫,后来军人家属也来定居,再后来商人、手艺人、各种娱乐行业者也纷纷随之而来,这里就成了大镇,只是近年来渐渐衰落人口减少,如今军民总数不到两千。

“喂!那边的蛮族女人,说你呢!”

刚刚进镇的胡桃被一伙年轻人拦住马头。

“你们要做什么?”

女骑士为了行路方便打扮的就像一个普通旅人,所以才会被人找麻烦,否则不管怎么说,在大街上公然拦住一个骑士,已经足以引发一场决斗了!

“做什么?本镇的规矩,蛮族进镇必须下马步行!”

镇内多军人子弟,北方异族长期以来都是帝国的敌人,年轻人会有些敌视异族并不奇怪。

“我不是蛮族,我是特提斯的国民,是一名骑士!”

“什么国民?!”

“蛮族就是蛮族!”

“还敢冒充骑士!”

“……!”

不顾女骑士的辩解,众年轻人叫喊着拥了上来。

胡桃的怒火已烧到头顶,一个骑士在大街上被人拦住马头还被无礼斥责,本应拔剑一战!但一来自己打扮成旅人,这里面有一定误会的成份,二来自己有事在身不愿找麻烦,于是胡桃强压怒火拨马欲走。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一声呼喝,众人再次拦住马头。

“蛮族女人,下马!听见没有?”

另一个年轻人上前一把拉住缰绳!

“敢冒充帝国骑士,能叫你一走了之吗?”

其他人亦纷纷上手,有一个甚至想摘下马上的褥套,那里面是胡桃的全部财产,女骑士见状忙用手去捂,不料为首的年轻人竟淫笑着一把抓住了女骑士的手腕。

“近一看还真是个美人呢,不如陪陪哥哥们,完事了就放你走。”

“哈哈哈!”

众人哄笑起来,半点没有住手的意思。

“……!”

胡桃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多日来的劳累、冤罪、冷眼、伤痛与屈辱,再加上眼前这些年轻人对身为骑士的自己竟如此冒犯甚至调戏……管他什么误会!管他什么麻烦!尼安德特人的血液此时已经沸腾了,北方民族的性格从来都不是忍让……

丧失了理智的胡桃瞬间出手,一剑便令那个为首的淫笑年轻人身首分家!

“杀、杀人啦!”

“蛮族行凶啦!”

“镇长的儿子被杀啦!”

“……!”

众人尖叫着散开,有些逃走,有些去喊人找武器,街上立时大乱。

自己杀死的竟是地方官的儿子!这可糟了,若对方只是平民身份,仅当街对骑士失礼的言行便足以抵消骑士杀人的罪行了——这便是世人皆知的所谓“无礼讨”——即使追究,依惯例也不过是向当地官所或领主缴纳一定数额的罚金罢了,然而现在自己杀的却是地方官员的亲属……

胡桃的头脑清醒了,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女骑士第一个反应便是逃走,于是她纵马狂奔,以最快速度冲开人群逃出了双塔镇!

镇长的儿子因为帮父亲解决了难题,提供了“黑色魔女”的情报,从此在零花钱方面不再手紧,于是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党在街市上闲晃,到处无赖以欺人为乐,当胡桃刚一进镇就被这群花少盯上,见女骑士单身一人又相貌出众,于是纷纷上前找事,甚至欲行非礼,不料赶上了女骑士因压力过大而情绪失控,结果为首的镇长之子便这样丢了性命。

凭借自信的骑术,胡桃飞马于山林小道之上,身后的喧闹很快完全消失不见,但女骑士不敢稍做停留,她担心追兵,于是快马加鞭在难辨方向的夜间林中纵驰,直到太阳升起才收住马蹄。

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幸?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女骑士禁不住长叹一声。

因担心追兵,胡桃不敢稍停便再次上路,道路不能走,唯有穿山越林,专挑无人地区行进,又不知走了多久才钻出山林,好不容易发现了前面有座依山傍水的村子,已经人困马乏的女骑士急需找家旅店好好休息一下,喂喂马和自己……

“……?!”

胡桃大惊失色的发现,自己装有全部财产的褥套不见了!

这可是天塌般的大事,那些钱财丢了,就意味着自己一文不名了,别说“跑官”,如今连吃饭住店都不行了。

丢在哪了?女骑士拼命回忆,山林里?有可能,最糟的情况是丢在了双塔镇……

多日的劳累,对自己命运不济而产生的精神挫折,再加丢失全部身家的惊急懊恼,已经几乎两天没吃没喝没休息的胡桃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去,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姨妈,这个大姐姐醒了!”

“……”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胡桃醒了过来,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骑士感觉到了枕头、被子、软软的床……看来自己是被好心的村民救了,可如今自己连报答恩情的财物都拿不出来。

随身能换钱的东西就只有佩剑和马匹了,还有什么?还有……自己,准确的说是自己的身体,与男人不同,女人的身体也是可以交易的……

想想养父的遗言,现在的自己竟落到这步田地,与养父生前对自己的期许相差实在太远了。

泪水忍不住滑落的枕边,从不认输的女骑士第一次因走投无路而哭泣起来。

“大姐姐,你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男孩关心的问道,样子有些急切。

“……”

胡桃不禁破涕为笑,竟让这么小的孩子为我担心自己真是太不像样了。

“达尔,那个小妹妹醒了?”

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原来小男孩名叫达尔,说话的中年女性一定是他口中的姨妈了。

“欢迎来到达尔村,我是这家旅店的老板娘!”

出现在门口的中年女性向胡桃这样自我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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